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台灣的健保有「藥價黑洞」,美國則有「藥廠黑幕」,讀過安卓的《藥廠黑幕》(商周,2006)才知地不分東西、制度也不論公私,天下藥價都一般黑貴。

你這就一桿子打翻全天下人了,台灣的健保給付根本不屬「公」而是被各大藥商和醫院所把持,美國的製藥產業非但不是「自由企業經濟的典範」,相反「可說是完全依賴由政府提供的獨占優勢,即專利權和食品藥物管理局(FDA)所核可的專賣權。」(p.29)

是嗎?作者不是說「這個產業並不是特別的美國化;它的本質是全球企業。全球約有一半的大型藥廠都設在歐洲。」(p.29) 而且即使到2002年美國總體經濟持續衰退,「財星五百大」十大藥廠的總收益也還有359億美金,超過了其它490家公司加起來的總和(p.41)

醫藥那麼好賺,難怪成長型國際基金很愛醫藥股票。不過話說回來,就是因為利潤高,所以才能激勵大藥廠投資在救全球人命的創新藥上。

全是藥廠的宣傳。藥廠高舉研發之名,事實上卻是生產「同質藥」,也就是拿已經上市的藥,在成分上稍做改變,再申請一次新藥專利。作者指出,市面上有77%是同質藥,沒有超出原來藥品的效果。十大藥廠投注營業額的11%在研發項目,比例最高的卻是「行銷與管理」項目36%,幾乎是研發預算的三倍。

什麼「行銷與管理」?除了媒體廣告外,最主要的還是投注在贊助醫(學)院的研究或教育訓練上,說服醫生相信新藥比舊藥有效。

那當然!決定用啥藥的是醫生嘛!針對醫生下手,行銷才有效。

問題是由藥廠自行研發的新藥很少,大多數是與大學、研究中心合作。以1998年為例,引述臨床藥物專利申請的學術論文,有54%來自學術界,13%來自政府部門,15%來自藥廠。可見公家贊助的醫學研究,是新藥的主要來源,私人企業往往在後期的製造與銷售才接手。

例如1983年,國家癌病署成立篩檢小組,開始從已有的抗病毒藥物尋找治療愛滋病的藥方,其中包括寶威藥廠的AZT。篩檢小組與杜克大學發現AZT可以有效抑制愛滋病毒,之後,寶威藥廠馬上申請愛滋病藥品專利,聲稱自己對醫藥的貢獻良多。事實上他們不願接受愛滋病患的檢體,卻只想以研發的名義,收取每年約一萬美金的藥費。


 


而且醫藥的開發當然也不是任意的,必須在市場上有夠多的消費者,還是能付得起錢的消費者,像熱帶地區的瘧疾、昏睡症等,毫無利潤可言,大藥廠自然不值得開發新藥。

那安卓在末章提議的醫改計劃也只是拯救美國藥廠自己的沈淪了:把焦點拉回創新藥,恢復FDA的正常功能,設立藥品臨床試驗監督中心,限制專賣權的不當壟斷,藥廠全面退出醫學教育,資訊透明化,藥價合理化,結合政府和民間力量戰勝大藥廠。

乾脆學中共廿次強制藥商大降藥價算了。


另參本館:中國醫療體制改革   兩岸社會保險  《中國社會保障制度改革》 尿毒新國病  末代健保    醫政一家親    醫幫   《誰將生存?》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 


藥廠黑幕書評 【科學人20069月號  王道還】


每個人類社會都有醫療體系,可是只有源自古希臘的西方醫學自19世紀起逐漸散佈到全球各地,成為一切醫療體系的判準。


 


許多人認為,西醫最大的長處就是以科學為基礎,而在20世紀出生、成長的國人,震於科學昌明、日新月異的經驗與印象,很難想像這套科學醫學目前已面臨種種問題,在西方正飽受批判。


 


本文評介的兩本新書《藥廠黑幕》、《別讓醫院殺了你》,與幾年前出版的《一顆價值十億的藥丸》(時報, 2002)、《發明疾病的人》(左岸,2004)各有重點,共同的焦點是對大藥廠的不滿。筆者認為,追根究柢,那些不滿源自現代生物醫學的困境。


 


其實,直到19世紀初,西方生物醫學的臨床價值都很可疑。金納(Edward Jenner)在18世紀末從事以牛痘預防天花的研究,為醫學史開啟了新頁,70年後由巴斯德(Louis Pasteur)接棒。可是直到20世紀初,能以這種方法預防、治療的疾病並不多。好在這時化學療法已露曙光:1910年,治療梅毒的特效藥606(砷凡納明)問世;1930年代末,科學家發現苯磺胺可以當抗菌藥,治療常見的傳染病(包括淋病)。緊接著就是抗生素盤尼西林,完全改變了人類的疾病經驗。從此我們就期待,生物醫學會源源不絕地供應同樣的「魔彈」。對生物醫學的投資也不斷增加,現在美國公私部門投入的資金,一年達500億美元以上。


 


然而,根據這四本書,過去半個世紀中,大量的研發經費並沒有帶來更多新而有效的藥物;製藥業的研發成績更差。


《藥廠黑幕》、《別讓醫院殺了你》、《一顆價值十億的藥丸》都是美國人寫的書,《發明疾病的人》作者是德國人


 


他們有志一同,提醒我們現代大藥廠並不是生物醫學的創新研發中心,而是惡棍。他們指控大藥廠以強大的金錢實力,創造莫須有的疾病,使健康的人都必須終身服藥。最可惡也最可怕的是,現代大藥廠還大力收買醫界,以及生物醫學的相關學界,公然造假,為大藥廠背書。總之,現代大藥廠儼然是人民公敵。這四本書揭露的事實,最重要的是:


第一、大藥廠非常賺錢,利潤極為豐厚


在美國,處方藥的營收,一年至少2000億美元,全球4000億美元,獲利至少是營收的兩、三成;


 


第二、大藥廠的研發開支比獲利少


它們最大的花費在管理、銷售,包括廣告以及各式各樣的收買、賄賂,一昧吹噓研發成本,目的在混淆視聽;


 


第三、現代生物醫學的突破,主要是公部門(案,美國國衛院今年預算278億美元)與非營利私部門(例如民間基金會)的成績;


 


第四、幾乎所有大藥廠的創新藥物,研發都出自公部門與非營利私部門支持的研發機構(例如國衛院、大學裡的實驗室)。


 


最令美國人痛心疾首的是,美國花在研發上的經費最多,大藥廠在美國賺到的錢最多,美國的藥價卻最高。同一藥廠生產的藥,在加拿大、墨西哥的售價都低很多。美國的藥價問題中,有一個臺灣也有,都是因為政府健保單位不統籌與藥廠議價的事務,放任藥廠與醫院、診所各自談判,結果就是所謂的「藥價黑洞」(藥廠賣給醫院的價錢比健保局的撥付款低很多),健保成本因而提升。


 


1990年代,美國針對健保改革進行了大辯論,題材從具體的興革事項,到醫學的本質,無所不包。進入 21世紀後,由於國會通過的改革方案不如人意,批判、檢討的聲浪越來越壯大。


 


《別讓醫院殺了你》、《藥廠黑幕》分別是美國的記者與醫師寫的,呼籲美國人影響國會,為下一步改革佈局。我們讀起來,由於對許多細節缺乏切身感受,往往不容易進入狀況。


 


但是若與《一顆價值十億的藥丸》、《發明疾病的人》一齊讀,就可以看出它們頗能互相發明。


這四本書揭露的另外兩個事實,更值得我們深思。原來大藥廠的研發經費大多花在同質藥(me-too drug)上,也就是暢銷藥物的仿製品。


 


1998~2002年這五年為例,美國FDA核准了415個新藥,77%是同質藥,只有133個是新分子藥物,其中療效比市面已有藥物好的,不到一半(58個)。換言之,真正有效的創新藥物,在藥廠端出的研發成果中,只佔14%;這個比例一直在下降。


 


更令人驚訝的是,以先進生物醫學研發出來的昂貴創新藥,有時療效比起傳統藥物還差。例如美國國衛院心肺血液研究所主持過一個大規模研究計畫ALLHAT,比較了三種1980年代上市的降血壓創新藥與傳統的利尿劑,發現利尿劑才是控制高血壓的良藥,經濟又有效。這個結果在2002年年底發表,轟動一時。(《藥廠黑幕》,第130~131頁)


 


創新藥少。創新藥不見得更有效。那麼顯而易見的問題就是:為什麼?


這四本書的作者瞄準了大藥廠的生意經:指責它們將大量資源投入開發同質藥,只用一小部份搞創新。至於這到底是果,還是因,則沒有討論。他們似乎假定,要是大藥廠「玩真的」,撥較多資源致力於真正的創新,一定會有令人驚豔的成果。


 


筆者認為這個假定天真了些。回顧科學醫學在20世紀的藥物突破,無論苯磺胺、盤尼西林都出自意外,而不是有計畫的研究方案。一些關於抗生素的基本問題,至今仍沒有答案,例如微生物為什麼會演化出抗生素,它們拿抗生素做什麼?只有極少數微生物演化出抗生素,會製造抗生素的真菌與細菌,幾乎都出自同一屬;而在自然狀態中,它們分泌的抗生素簡直微不足道,看不出對它們的生存有什麼幫助。


開發新藥並無王者之道,無法事先理性規劃。紫杉醇是另一個例子。


 


美國科學家從1963年開始研究紫杉醇,幾乎所有研究都在公家機構完成,花了納稅人近兩億美元。 1992FDA核准它為治療卵巢癌的藥,成為史上賣得最好的抗癌藥。然而金錢不是主要的研發障礙。真相是:不同科學家的研究活動,平行而分散,由機運、遠見、毅力串接後,才產生原創性的發明(參考《一顆價值十億的藥丸》第六章)。難怪大藥廠那麼依賴生物醫學界,何況有的是錢。


 


可是自1980年代起,大藥廠與生物醫學界發展出來的複雜共生關係,使得追求客觀知識的純淨理想,越來越受金錢以及社會、大眾心理的影響。以研發成果申請專利,以「科技轉移」掩飾追求私利,學風因而變化。有識之士憂心生物醫學界已陷入道德危機。


 


1990年代以來,生物醫學獲得的公私資源遠超過其他科研領域,每一筆資源都代表一分期許,研究人員遲早要直接面對「無法交出世人期盼的成果」的問題。現在大藥廠受到的抨擊,在某個程度上,只是代人受過。也許實事求是、反璞歸真是唯一的出路。科研成果的確可以濟世活人,只不過個別科學家,甚至個別研究單位,無法事先規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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